因为职业发展和独立精神，更多日本女性不愿再冠夫姓

蒙娜丽莎

东京电 — 日本的宪法承诺男女平等，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也表示，希望日本社会能让所有女性都“闪耀”起来。但许多日本女性表示这很难实现，因为她们甚至连自己的姓氏都不能使用。根据一条可以追溯至一个多世纪以前的明治时期的日本法律，所有已婚夫妇都必须使用同一姓氏。理论上说，夫妇二人可以选择丈夫或是妻子的姓氏，但事实上，96% 的女性都是随夫姓的。

包括日本政坛中的立法者在内的女权倡导者表示，他们只是希望女性可以自主决定自己的姓名。不过近期的法庭判决表明，尽管反对声音日渐增多，这一法律短时间内不可能有所缓和。鱼住洋子（Yoko Uozumi）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婚姻幸福美满。两个月前，她在丈夫工作的相关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并决定使用自己原本的姓氏。

36 岁的鱼住女士称，她不想让客户把她和丈夫小冢茂（Shigeru Otsuka）弄混了，因为在日本，大部分公司员工都是用姓氏称呼彼此的。使用自己的本姓所带来的不仅仅是方便，也是一种主权宣言。鱼住女士说：“我觉得自己更加独立了，感受到了更多自我。”

日本琦玉县，鱼住洋子和丈夫小冢茂在他们工作的相框公司。36 岁的鱼住女士使用了自己的本姓，她说：“我觉得自己更加独立了，感受到了更多自我。”图片版权：Ko Sasaki/《纽约时报》。如今，越来越多的雇主允许女性在职场上使用她们原本的姓氏。然而法院却连这种做法也进行阻挠。就在这个月，东京地方法院拒绝了一位中学老师在工作中使用自己原本姓氏的请求。

这一判决参考了去年十二月日本最高法院所做出的、认为同一姓氏法并没有违反宪法或为女性带来不必要负担的判定。评论家对此感到失望，判决没有改变禁止已婚夫妇使用各自姓氏的法律，而是把它留给了国会去解决。

作为发达国家中的民主国家之一，日本在健康、教育、经济与政治领域的男女平等水平排名都比较低。虽然近些年来不乏备受瞩目的代表性人物，但在政治或商业领域还是极少有女性担任重要职位，很多在职母亲表示日间托儿所的数量不足。许多保守派人士认为，女性主要还是适合在家里协助丈夫以及整个家庭，他们支持的婚后命名法被一些人看作是日本社会中女性歧视的又一体现。

在东京地方法院那起案件中，三名男性法官裁定，老师的雇主、一间东京私立中学不能对她妥协，不能让她在工作中使用自己原本的姓氏。法庭援引的一些调查显示，约有四分之一的女性在职场使用本姓，法庭表示这种做法“还没有什么社会根基”。

在公开的法庭文件里原告一直保持匿名，并且拒绝了通过她的律师传达的采访请求。法庭文件中，这位据说不久前结婚的老师表示，学生和同事一直都是用她原本的姓氏称呼她。她请求允许自己在寄给家长的信件、出席记录和成绩单上继续使用这个姓氏。原告的律师之一寺原真纪子（Makiko Terahara）表示，这位老师 30 多岁，在 15 年的工作生涯中一直用着自己的姓氏。

寺原女士说：“我们必须更改法律，好让夫妻结婚时可以决定自己的姓名。名字代表了一个人，这其实是人权的问题。原告所在的日本大学第三中学校长高濑秀久（Hidehisa Takase）表示，他之前已经做出让步，同意其在公共场合称呼时继续使用原来的姓氏，但在包括学生成绩单在内的正式文件上必须使用婚后姓名。

高濑校长接受采访时说：“我们并不认为这是在否定她的个人身份。”在法庭文件里校方辩称，她的婚后姓名才是“个人身份认同的最好方式”。校方表示：“原告想要用她叫惯的名字，那跟她的合法名字不一样，所以是不会受法律保护的。”

批评人士表示，如今法律落在私人部门之后了，因为私人部门已经允许更多女性在职场中保留她们自己的姓氏。根据 2013 年东京智库劳工管理研究所（Institute of Labor Administration）对大公司所做的一项调查，有近三分之二的调查对象允许女性在工作中使用本姓，比 1995 年的不到 20% 提高了很多。在美国，女性婚后可以合法保留自己的姓氏，但在异性夫妻中仍然存在着根深蒂固的社会传统，妻子会在婚后冠以夫姓。即使最高估算也表明，只有五分之一美国女性会在婚后保留自己的姓氏。

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社会学家劳莉·舒布勒（Laurie Scheuble）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名字实际上正是现今社会认可的种种性别歧视之一。”一些拥护者称，从根本上说，这是选择权的问题。日本女性权力与多样性管理协会（Japan Institute for Women’s Empowerment and Diversity Management）会长岩田公江（Kimie Iwata）表示：“我并不是想要那种让每对夫妻都使用两个不同姓氏的法律。我只是希望，社会能制定出一项对每个人都宽容、可以接受多样性的法律。”

最近为竞选日本在野党民进党党首进行活动时，村田莲舫（Renho Murata）表示她想要促进婚后命名法的变革。（村田女士一般只使用莲舫这个名字，她在 Twitter 上的代号是 @Renho_sha[谢莲舫，她是一位拥有华裔背景的日本议员，译注]，使用了她本来的姓氏。）

来自执政党自民党的日本众议院成员野田圣子（Seiko Noda）表示，她从 25 年前开始就一直主张单独姓氏权。野田女士说，“我们议员必须消灭这种错误的习俗”,她对于自民党中很多同事并不关心推翻婚后命名法而感到惋惜。野田女士的丈夫原名木村文信（Fuminobu Kimura），在婚后改用了她的姓氏。

野田女士说：“他一遇到倒霉事就总是抱怨，‘唉，都是因为改姓了。’”她表示丈夫现在支持全面修订婚后命名法，“他明白女性要经历多少负担。”民意测验则表明，对于已婚夫妇使用单独姓氏，民众观点已经发生了重大改变。1976 年，日本司法部调查对象中有将近三分之二表示这项法律并无不妥；到 2012 年，这个比率已经下降到刚过三分之一。

由于法律缺少改变，一些夫妇选择不对婚姻进行合法登记，虽然这种关系会让女性得到的法律保护更少。现年 60 岁的福岛瑞穗（Mizuho Fukushima）是来自社民党的日本国会参议院成员，曾多次提出修正单一姓氏法，她表示自己和律师垣内裕一（Yuichi Kaido）已经维持了近四十年习惯法婚姻（common-law marriage，有婚姻事实但不登记，译注），两人育有一个女儿。

她说：“认识他的时候，我是福岛瑞穗，我的身份就是福岛瑞穗。”年轻一代的职场女性则表示，原本的姓氏中包含了职业影响力，她们不想因为结婚而失去这些。28 岁的井上美雪（Miyuki Inoue）在一家人力资源咨询公司做销售工作，她说：“名字就是我的品牌。”她三年前结婚，但一直在公司使用自己原来的姓氏。图片版权：Ko Sasaki/《纽约时报》她表示：“我不想失去自己在职业生涯中建立起来的信任和良好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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