曝光芝麻信用刷分背后产业链：最终目的多为低利率套现

花开茉莉

从草根到学霸精英的距离到底有多远？也就是点亮芝麻信用小星星，100元钱的事！近日，通过伪造各种芝麻信用数据进行“刷分”的新闻一曝光，便引爆了各大社交平台、门户网络的讨论，刷高芝麻信用分数只是第一步，这些用户的最终目的，是借助“信用极好”的芝麻信用高分来提升花呗、借呗的额度，甚至套取网贷平台、小贷公司等机构的贷款。

记者以“13星”“点亮13星”等为关键字搜索发现，在淘宝、微信、闲鱼等平台叫卖芝麻信用“刷分”服务的情况依然存在，销量最高的单月超过1030笔，而且已经形成了发展下线、招收代理的产业链。目前，仍有不少用户试图通过这种捷径来提高自己的芝麻信用分数。

百元“装修支付宝”：李佳在网上跟各路“13星”卖家一顿“喷”，拍下了他认为相对较靠谱的大套，花了140元。李佳告诉记者，这个价格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低的，最低的只需100元，最贵的要290元，“价格太低怕是骗子，价格太高的就是层层转包的代理。”

为了账户安全，李佳先清空了支付宝里面的金额、解绑了银行卡，然后按照要求，提供了姓名、手机号码、身份证号码、支付宝账号、支付宝密码。两个小时以后，包括公积金、学历学籍、单位邮箱、职业信息、驾驶信息、车辆信息、房产不动产双证、信用卡账单等在内的个人信息中的12颗空心星星变成了黄色，通过了支付宝的验证。李佳变身为北大高材生，名字下出现了一辆宝马车、一处杭州的房产，公积金也出现在了长沙。他激动地翻看已经填写好的信息，从车牌到车辆识别代号到房产证号码，“简直太真了，真是从销售员升级到了大Boss”。

第二天，李佳的花呗额度上涨了1000元。虽然芝麻信用分数和借呗额度没有得到立竿见影的提高，但是卖家也没有承诺一定会提升多少，具体涨多少需要等下个月6号芝麻信用分更新的时候才能查询到，需要些时间。即使如此，李佳依然觉得很值。

记者根据李佳提供的车牌号进行调查发现，车牌的车主实为谭某某，车子也并不是李佳名下登记的宝马，而是一辆桑塔纳轿车。记者联系卖家，提出在车管所一查便会露馅的问题，卖家则表示至今为止都没出现过问题，这些资料只有在支付宝里才能看到，车管所没有这么闲来查而且也查不到。

记者在淘宝搜索“13星”跳出了十几个商家，这些商家普遍店铺信用只有几颗红心，属于最低级别。店内只有一到两个商品，销量并不是很高，最多的月销售量是1030笔。在虚拟平台中，卖家们更愿意将他们从事的这项业务称为“装修支付宝”。记者联系了几位淘宝卖家，添加后都会提出让客户移步微信，他们会在微信中展示一些成功的案例，并表示“70%客户点亮花呗、借呗就可提升额度，30%客户芝麻分提高后当月或者隔月出额度，未来社会芝麻分数将成为信用体系的衡量标准”。

翻看卖家的朋友圈，便可看到大量的蚂蚁借呗额度截图，从几万元到数十万元不等，还有大量的身份证信息以及公积金名单，其中包括职工编号、姓名、身份证号以及状态等。据了解，需求量最大的一般是公积金、学历学籍、所拥有车辆以及不动产信息等。卖家会根据内容来定价，普通项目在几元到数十元钱不等，公积金价格最贵需要40元，开通全套则“物美价廉”。卖家也都会提前说明，支付宝信息可以根据客户提供的信息进行私人定制，只负责帮点亮支付宝、芝麻信用里面的星星，具体能否涨分、能否提高额度，因人而异，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装修支付宝”的价格相差甚多，从100元到300元不等。一个名为“万能科技事务所”的淘宝卖家更是在宝贝图片中打出全国招代理、招学徒的广告，大肆发展下线，有的卖家不仅有点亮“13星”业务，还包括置办假车证、银行卡等。

“我拿到的是一手价格，现在同行竞争太过激烈，价格都从原来的三四百元降了下来，现在网上还有叫卖三四百元的，那都是代理。”一店主坦言，他有很多代理，代理加入不需要任何费用，只要扔单子过来就行。因为没有成本，李佳也加入了代理的行列。在网上以“芝麻信用”“刷分”为关键词进行搜索，能够发现不少专门从事相关服务的个人和聊天群。

7月10日，芝麻信用官方就针对此事发表长微博进行回复，通过伪造用户个人资料信息的“涨分”方式不可信，芝麻信用对于个人信息会进行技术校验，并结合多种渠道进行交叉验证，确保用户提交信息的真实性；通过黑产机构伪造虚假信息，不仅无法提高芝麻信用评分，还可能对自己的信用产生负面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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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分多为低利率套现：随着支付宝开始进入更多的生活场景，芝麻信用的需求也在增大，“刷分”便应运而生。如果芝麻分够高，可以开通花呗、借呗，用于借款；或者“信用住”，先住酒店，再付款；甚至可免押金骑走一辆共享单车。

据悉，依托芝麻信用的评分机制，拥有较高分值的用户，最高能够在支付宝借呗上获得10万元至30万元的消费信贷额度，这部分额度是可以提现的，利率仅为6%至8%，远低于传统金融行业利率，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低息贷款。

记者以买家身份添加卖家的微信，虽然关闭了朋友圈但是性别依然会显示为女性，卖家因此显得非常警惕，“因为较少有女生开通此项业务”。在李佳看来，开通这项业务的大多是想通过提高芝麻信用分数增加支付宝借呗的额度，然后去花呗、借呗套现，或者是凭借芝麻信用的高分在其他网贷平台上获得贷款。

有的卖家还会在刷分后直接发来花呗套现流程图，推销低点位套现服务。记者按照流程操作进行体验，不到1分钟便套出100元。该代理卖家表示，经常有客户来套现，几百元到几万元不等，安全快速。
记者就有人伪造信息提升芝麻信用分数进行花呗、借呗套现已经形成完备产业链等问题，进一步向支付宝公关发去采访函。

对此，蚂蚁金服相关人员表示，花呗致力于打击网络诈骗，共清理了数千个涉嫌套现的商家，其中包括一些涉嫌套现欺诈的商家，同时与警方开始合作，定期提供案件线索、数据分析以及技术支持。面对新型网络套现诈骗，蚂蚁花呗布下了三道防火墙：基于海量数据的智能风控大脑、反欺诈决策引擎以及合作伙伴的联防联控机制，将绝大多数的疑似诈骗交易拦截在事前。

有分析称，在这条突然兴盛的产业链背后，是庞大的数据库和伪造信息团队支撑。在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中国互联网协会共享经济工作委员会专家委员朱巍看来，芝麻信用“刷分”暴露了中国征信市场和个人数据安全保护市场的短板。

“目前要对这样的产业链进行处罚是很困难的。”朱巍表示，从互联网的角度讲，每个人在网上的行为和其线下真实的身份，并不一致。伪造信用这样的行为大部分是在互联网上进行的，是依靠大数据进行传送的。从代理、中介到最后的执行者，每一个环节都是通过网络这种不见面的方式进行跨领域、跨区域的合作。如果还是按照以前属地执法的方式，在执法的过程中会存在困难，这些都是互联网带来的新挑战。朱巍认为，互联网的治理不能因为属地管理而被局限住，企业、平台应该联合起来在技术上和制度上有所作为。

朱巍认为，对于伪造个人信息的个人，要在法律层面加大处罚力度。网络平台可以列出黑名单，将他们的信用大幅度降低，并停止对他们的服务。

有媒体报道称，一些刷分者通过找寻与用户同名者的真实资料、证件来进行包装，由于部分信息所属数据库之间没有相互连通、无法做到相互核查，所以姓名相同就能够躲过风控审核。

《大数据与征信》的作者、征信专家刘新海也曾表示，芝麻信用需要进一步加强风控，防止伪造或盗用信息绕过规则；同时，授权芝麻信用分放款的现金贷平台，也不能简单用多少分来定风控规则，也要有自己的风控体系来把关，“需要数据的交叉验证”。

虽然目前对诚信以及反对信息造假的呼声很高，但造假、伪造的行为仍然屡禁不止。朱巍建议，政府和企业除了有义务加强这方面的宣传，更重要的是要建立包括企业平台和社会公众在内的共同治理的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