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金贷/监管的降临之夜，亲历者向我们讲述了行业最后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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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日晚上到2号凌晨，对于整个现金贷行业来说是个不眠之夜。12月1日晚，在暂停增发网络小贷牌照和多次放风之后，《关于规范整顿「现金贷」业务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如约而至。《通知》由央行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和银监会P2P网贷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联合下发，对「现金贷」的界定，业务开展原则，链条上的网络小贷公司、银行业和P2P网贷平台们的业务运行做了详细且严格的规定。

不出意外地，《通知》明令禁止非持牌机构放贷，同时对存量平台作出了整顿要求。可以肯定的是，《通知》的到来，势必将直接打碎目前行业的混沌状态，继而重建秩序。然而，监管机构大概没想到，《通知》旋即引起了一场部分贷款平台和借款人的激烈对撞：

当天夜里，众多非持牌现金贷平台闻讯而动，连夜加班催收欠款回笼资金。另一边，借款人只能在深夜忍受现金贷平台的催收电话，甚至有些欠款人的联系人电话也被现金贷平台的催收团队刷爆。因为等到明天新规正式生效，多数没有牌照、裸奔放贷的现金贷平台只能停止运营，在此之前发放出去的贷款，都面临着无法收回的风险。我们找到了几位借款人和现金贷平台从业者，从他们的转述中了解到了现金贷行业这场最后的疯狂。

「今天好像网贷的催收都发疯了，通宵加班」在多家现金贷平台都有欠款的李庭告诉记者，从凌晨12点开始，一家叫「买呗」的现金贷平台一直在打电话骚扰他手机通讯录里的亲友，即使他马上还清了在该平台的欠款的利息也未能制止催收电话。

打电话给本人以及对借款人通讯录逐一轰炸是各大现金贷平台最常用的催收方式。李庭说，他借款的现金贷平台全都靠打电话催收，很多平台第一次打电话就会采用威胁和恐吓的语气。今天是他在「买呗」平台上逾期的第一天，意外地遭到了这种大半夜的暴力催收。不仅「买呗」一家。在投诉平台「聚投诉」上，12月1号晚上到2号凌晨出现了很多新的用户投诉，清一色是借款人投诉现金贷和小贷平台暴力催收。

这些投诉描述的催收方法让人叹为观止。有的催收员威胁将借款人的照片在网络上传播，有些直接编造不堪的谎言发短信给借款人的亲友，还有的平台在还款期未到时强制从借款人账户扣款。

涉嫌暴力催收的平台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小型的现金贷公司。很明显，「现金贷」新政命令禁止非持牌机构放贷，小平台们已然是穷途末路，今晚是它们追回欠款最后的机会。李庭尝试给工商和银监会打电话投诉，但得到的答复是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让他去互金办。然而，要想联系本地互金办，只能发邮件和上门。不出意料，互金办并未回复他发出的邮件。《通知》虽然命令禁止暴力催收，但看起来，新政下发之突然，具体的监管单位也是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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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政落地前的众生相：李庭说，今晚给他打电话的催收员告诉他，过去的一周，他们平台每天的追回款不到总额的50%。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现金贷平台员工透露，虽然最近几个月来行业一直在往下走，但在过去的两周时间这种迹象尤其明显。他服务的平台过去一周的借款逾期率突然上升，远超平日正常水平，到期账款多数都发生了逾期。

「借款人不傻啊。」该员工如此评价。今天晚上，他所在公司的催收团队也在紧锣密鼓地刷着借款人的电话。这种情况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讽刺的是，新政反而成了欠款人的「挡箭牌」：平台关门和到期还款，到底哪一个先来还不一定。要知道，这些故意逾期的人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多头借贷者和「老赖」。

该员工坦言，从本周开始，他们已经明显感觉到风头不对。逾期率升高只是表现之一。他注意到，在网贷超市的圈子里，很多人开始为退场做准备，不惜冒着违法风险兜售数据。作为现金贷行业的流量枢纽，网贷超市的异象，是行业晴雨的直接投射。李庭也感觉到，监管出手的传闻开始大规模流传之后，尤其是最近的一周，许多现金贷平台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过，他的感觉并不是变糟了，而是变得更「好」了。李庭说，监管风声越来越紧之后，很多大平台比较敏感，已有提前准备。在11月20号出现欠款之后，李庭开始跟闪电借款（背后的平台是掌众金服）客服协商，对方同意减免李庭的逾期费用，只需要他归还本金和利息。

就在几天前，掌众金服宣布将旗下所有现金贷产品的年化利率降低到36%以下。不过，他能明显感觉到的是，在最近的某个时间点之后，很多给他打电话的现金贷平台的人，从张口就是恐吓和威胁的催收人员变成了「正常」的客服。李庭表示，目前他正在跟几家大的现金贷平台协商减免逾期费。到新政落地前，他所借贷的几家小平台都未作出任何反应。

几天前还在几百万几千万地放贷，突然一下子变成了0。前述现金贷平台的员工评价称，行业里都知道这一天要来，本以为要到明年，没想到来得这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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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牌开始「估计不可能有比这更细致的政策了。」就在发布的当晚，一位大型现金贷平台的公关负责人这么说。《通知》分为「现金贷」业务开展原则、网络小贷的清理整顿方式、银行业参与「现金贷」业务的方式、P2P网络借贷信息中介平台的管理方式、分类处置和处罚原则，以及政策落实方案六部分主要内容。文件共8页，几乎涉及「现金贷」行业的所有链条及业务，其细致程度让众多从业者也始料未及。同时，《通知》还对「现金贷」的特征作出了定义：无场景依托、无指定用途、无客户群体限定、无抵押。

另外，《通知》还对大家关注的「校园贷」、「助贷」模式、甚至贷款展期的次数作出了明确规定。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即使留存下来的玩家也会经历一场大规模的整顿运动，持牌机构也并不意味着绝对安全。

一位P2P平台相关人员表示，本次受影响最大的是那些Payday Loan类的平台，主要是利率受到了限制，对P2P平台的影响较小。该平台早在新规正式出台之前把综合利率降低到36%以下，接下来会根据《通知》中的整体原则以及「P2P网络借贷信息中介平台」一部分的要求作出整改，比如砍头息和服务费的部分。

另一位大型消费金融平台的相关负责人解释，本次《通知》明确了「分类处置」的原则，也就是说，除了整体大原则都需要遵守之外，一家平台属于哪类公司（P2P平台、银行业、网络小贷公司），就按照《通知》中相应规定的部分作出调整。潮水已然褪去，裸泳的玩家即将浮出水面。不过，监管可以关闭网络现金贷的闸门，但能关闭民间借贷的需求么？